布裘寒擁頸,氈履溫承足。
獨立冰池前,久看洗霜竹。
先除老且病,次去纖而曲。
剪棄猶可憐,瑯玕十馀束。
青青復籊籊,頗異凡草木。
依然若有情,回頭語僮仆。
小者截魚竿,大者編茅屋。
勿作篲與箕,而令糞土辱。
披著布裘仍覺脖頸寒冷,腳穿氈鞋才感溫暖。 獨自站在結冰的池塘前,久久凝視被霜洗過的竹林。 先剪去老弱病殘的竹子,再剔除纖細彎曲的枝條。 剪下的竹枝令人憐惜,成堆的翠竹如美玉般珍貴。 竹葉青翠竹竿挺拔,與普通草木大不相同。 竹子仿佛也有情意,回頭對僮仆叮囑: 細小的可做釣魚竿,粗大的能編茅屋。 切莫制成掃帚或簸箕,讓它們被糞土玷污。
這首詩以冬日理竹為切入點,展現了三個層次:首先細致描寫修剪過程,體現文人雅趣;其次通過"剪棄猶可憐"等句流露憫物之情;最后升華到精神層面,以"勿令糞土辱"宣告堅守尊嚴的立場。藝術上運用了由實入虛的手法,從具體勞動場景自然過渡到精神寄托。語言看似平淡,但"獨立""久看"等詞暗含孤傲,"瑯玕""青青"等意象強化了竹的品格象征,結尾的叮囑更是點睛之筆。
全詩以白描手法展現"洗竹"過程,前四句營造出清冷孤高的意境。"除老病""去纖曲"既是修竹實寫,又隱喻自我修養。后八句通過竹與僮仆的"對話",將竹子人格化:"勿作篲與箕"的叮囑,實為詩人對保持氣節的宣言。詩中"青青復籊籊"與"凡草木"的對比,凸顯了竹子的超凡脫俗,這正是白居易晚年追求的精神境界。
此詩作于白居易晚年閑居洛陽時期。詩人通過冬日修剪竹林的日常瑣事,表達了對高潔品格的追求。當時白居易經歷政治挫折后選擇"中隱"生活,借竹明志,既是對自身處境的寫照,也暗含對世俗的疏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