酒酣后,歌歇時。
請君添一酌,聽我吟四雖。
年雖老,猶少于韋長史。
命雖薄,猶勝于鄭長水。
眼雖病,猶明于徐郎中。
家雖貧,猶富于郭庶子。
省躬審分何僥幸,值酒逢歌且歡喜。
忘榮知足委天和,亦應得盡生生理。
酒飲至酣暢,歌聲停歇時。請君再斟一杯酒,聽我吟誦這“四雖”。 年紀雖老,卻比韋長史年輕; 命運雖薄,卻勝過鄭長水; 眼睛雖有病,卻比徐郎中看得清楚; 家境雖貧,卻比郭庶子富裕。 反省自身、審時度勢是何等僥幸,遇到美酒與歌聲暫且歡喜。 忘卻榮華、知足常樂順應自然,也應能盡享天年。
本詩核心在于“比較哲學”:詩人不直接抱怨困境,而是通過向下比較獲得心理平衡。藝術上采用“酒席勸吟”的場景設計,使說理更自然。每聯后句的“猶”字是關鍵轉折,將消極因素轉化為積極認知。最后以“省躬”“知足”點明主題,完成從具體比較到抽象哲理的升華。這種“以俗為雅”的寫法,展現了白居易將日常生活詩化的高超能力。
全詩以口語化語言和遞進式對比,形成獨特韻律美。前四句以“雖”字串聯,通過與他人對比,將“不如意”轉化為“相對滿足”,凸顯詩人善于在平凡中發現幸福的智慧。后四句升華主題,強調自我調適與自然之道,展現白居易晚期詩歌“通俗中見深刻”的特點,是其中庸思想與樂天精神的典型體現。
此詩作于白居易晚年,當時他因政治抱負受挫,選擇閑適生活。詩中通過“四雖”的對比,反映其“知足保和”的處世哲學,借酒歌排遣,以豁達心態面對年老、病痛和清貧,體現唐代士大夫在逆境中的精神自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