水波文襖造新成,綾軟綿勻溫復輕。
晨興好擁向陽坐,晚出宜披踏雪行。
鶴氅毳疏無實事,木棉花冷得虛名。
宴安往往嘆侵夜,臥穩昏昏睡到明。
百姓多寒無可救,一身獨暖亦何情!心中為念農桑苦,耳里如聞饑凍聲。
新做的綾紋棉襖剛剛制成,綾布柔軟棉絮均勻又輕又暖。 清晨時正好裹著它向陽而坐,夜晚外出也適合披著踏雪而行。 鶴羽大衣華而不實,木棉花的保暖只是徒有虛名。 宴飲安閑時常常感嘆夜深,躺著安穩昏沉睡到天明。 百姓大多受寒卻無法解救,我獨自一身溫暖又怎能心安! 心中掛念農人耕織的辛苦,耳中仿佛聽到饑寒交迫的呻吟。
本詩以日常生活細節切入重大社會主題。首聯通過"軟""勻""輕"等字突出衣物精良,頷聯以"晨""晚"對舉展現其全天候實用性。頸聯用"鶴氅""木棉"反襯綾襖的真實價值,為尾聯的轉折鋪墊。最后四句是詩眼,由物及人、由己及眾,完成從個人體驗到社會批判的升華。詩人通過"獨暖亦何情"的反問和"如聞"的通感修辭,將知識分子的良知具象化,與杜甫"朱門酒肉臭"異曲同工。
全詩采用對比手法,前六句極寫綾襖之輕暖舒適,后四句陡然轉折,通過"百姓多寒"與"一身獨暖"的強烈反差,展現詩人深切的社會關懷。"心中為念""耳里如聞"的虛實結合,使饑寒者的形象躍然紙上。語言平實卻力透紙背,典型體現白居易"歌詩合為事而作"的現實主義風格。
此詩作于白居易晚年任太子少傅期間(約832年)。當時朝政腐敗,民生凋敝,詩人雖身居高位,卻始終心系百姓。新制冬衣的溫暖觸發其對比民間疾苦的感慨,體現其"達則兼濟天下"的儒家情懷。